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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火灾纪实》
2018-01-03 13:09:17   来源: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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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大兴安岭火灾纪实》
   作者:北京周报记者 王晓滨
       (原文于1987年用英法德俄日等外文发表。后编入《首都记者赴大兴安岭火场亲历记》由华夏出版社出版,此处选摘两篇,其中《大火烧着了官僚主义的尾巴》一文作为该书的代前言)
        新中国建国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场森林大火,自5月6日下午从北纬53°、东经122°的地点烧起,直到6月2日才被扑灭。这里是中国东北边疆的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地区,是中国最大的、刚开发不久的林业产品基地。持续了27昼夜的或在烧毁了一座县城和两个城镇,烧死了193人,并使200多人受伤。有五万多公民受灾,很多人倾家荡产。据官方初步统计,过火面积101万公顷,烧毁林场9处,存才85.5万立方米,其他的直接、间接经济损失和对生态平衡的破坏尚无法估计。
        火灾后,林业部部长和主管护林防火的副部长已被相继撤职,国务院还责成黑龙江省政府深刻反省。大火的肇事者已被逮捕,其他负有责任的人员,也将受到责罚。
        从北京有近百名新闻记者赶赴2000多公里外的现场采访、报道了这场火灾。大火的两周时间里,首都各大报纸上仍然几乎每日都载有关于这场浩劫的报道、特写、追记和照片。有的报纸说:这场大火借给了人民眼睛,使人们更加看清了官僚主义……
        5月7日----大兴安岭的忌日
        我搭直升飞机在中国最北部的县城---漠河县西林吉镇降落时,这座总户4000多户,人口近2万人的新县城已是一片废墟。县城的东南角上,曾居住了150户人家的25栋平房成了一堆瓦砾,除两户外,这里的居民都已疏散到外地。在废墟旁打了铁皮棚子暂度光明的范希章(39岁)对记者:5月7日这一天,城里的轻壮劳力都上山打火去了,晚七时左右,县电台还发出通知动员大家除老幼病残者外都上山打火去了,晚七时左右.
 西林吉的妇女和馒头
    北京周报 王晓斌
        5月7日傍晚,在西林吉,有许多妇女是手捧着馒头迎接大火的。
        刚到这片废墟后的一个深夜,一位新结识的“哥儿们”告诉我们:有位妇女要找我们“谈谈”。这“哥儿们”是蒙族大汉,姓白,脸也白,喝了酒脸就红了。她是县里一个委办级的主任,白天喝了酒,当着我们的面对县里的工作,灭火、救灾、赈济,发了一大通牢骚。从他刚才那神秘的口气来看,一定是又有什么人要告状。
        向导把我们领进了幸存的县文化馆。二楼大厅里躺满了各地前来救灾的司机,呼噜声响成一片。我们三人小心地从他们腿上、受伤、头上跨过,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小屋里。
        西林吉镇民政助理员马淑琴和另一名妇女已准备睡觉了,见我们进来,她慌忙穿上外衣,同时招呼我们坐下。这时她的丈夫县文化馆负责人邢文层也走了进来。
        马显然没想到我们真的会来。她在语言上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她瞟了一眼同室的女伴,“我,……干脆!我谈谈别的,谈谈我们的妇女和馒头吧……”
        下面便是马助理和她丈夫的谈话。
        马:“7日上午我们得到通知,说主力都上山打火了,供养危机。要镇上妇女们承担蒸馒头的任务。全镇9个居委会的主人都来开会。各委蒸50斤馒头,先用自己家的面。大家立即分头而去。下午3时又来通知:各委增加30斤,晚上就要。傍晚,县里又来任务:明天各委蒸150斤!
        晚7时左右,广播说要各家捐出弯把据支援打火前线。这时我看见西边一股浓烟直向镇北的大型贮木场扑去。我立即带司机开车到各委收馒头和打火工具。先到8委。主任已到各家收馒头去了。我让别人转告他:收完馒头再收弯把据,送到镇上。这时,浓烟已经到镇西边的小山上了。大家喊:火过来了!我又到5委、9委,把一些馒头装到车上。然后又到7委。他们正用小车推着馒头送来。我让他们放下馒头在去收据。正说着,火苗已窜到医院。火冒着黑烟旋转着冲向镇里,逃难的人涌过来,街上的人都满了。汽车使劲按着;喇叭。这时,还几个委主任都正骑着车子来送馒头,但各街口都被人堵住,根本过不来,她们这才放下馒头跑回家去抱孩子。
        邢:“我因病没上山打火。收到广播通知后,我手拿着弯把据走出家门。看见火来了,人们也涌过来了,但几个委主任们还拿着手里的馒头不肯放下呢!所以,她们的家里都烧的很惨。3委主任第一个送了馒头后,又领了五袋面。大火都进镇了,她还回家去发面呢·····
       我赶快跑回家,看到12岁和16岁的两个孩子进不去家,正站在门口哭。我抓着孩子们跑到文化馆。当时也不知东南西北了。这时回头看,火已经烧过去了。才几分钟的时间哪!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在招待所附近见到了孩子妈。”
        马:“我家在二楼上,大火冲天,一张纸也没拿出来。松下的20吋彩电,2000元的录音机,一个新华牌的电扇,连包装都没打开,准备给儿子结婚的·····
        邢:我家存了1500多元,前一天刚取来放在枕头下,准备给妹妹寄去供她上学,加上刚开支的300多元······第二天全家财产只扒出来两个金戒指·······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火,太快了”
        马:那天晚上活着的人都在外面冻了一夜。有个妇女在山坡上生孩子,大家只好拉着被子给她挡风。还有一个第二天生了一对双,母亲得产后风死了·····我们的委主任都是中年妇女,最大的55岁,是大伙选出来的。第二天我们就去看一些扶贫户(由政府和集体帮助的经济困难户)。他们都很好,没烧。他们说:过去你们扶我们,现在该我们扶你们了。这些天,妇女们都闲不住,天天给救灾的部队洗衣服、做饭·····我说这些不是说我自己,是想让你告诉人们:我们西林吉的妇女就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倒下!但是,唉!······”
        这位妇女和他丈夫的话,我就记录到这里。她也许想对我们说些别的,但却说了些大火、馒头、弯把据、电扇和洗衣服一类的故事。她们是在政府指令下行动的,执行的那么一丝不苟。如果这蒸50、80、150斤馒头的指令变成有秩序地指挥居民撤退的命令,西林吉恐怕不是今天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