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白色城堡》
最近十年医疗剧频出，尤其是这一两年，《关于唐医生的一切》《白色城堡》《问心》等剧集一经播出便获得了极大的关注和讨论度，医疗剧也在影视剧领域中获得了一席之地，每年基本上都会有两三部医疗题材电视剧被搬上荧屏。医疗剧的创作与生产形成了独特的叙事景观和情感结构。
作为景观的“医院”
说起医疗剧，既然以医疗命名，那么医院与医生必然是电视剧呈现的重中之重。在医疗剧刚刚起步的时候，由于对医院生活的观察不够细致，创作者很容易将医疗叙事偏移到家庭场域中，被家长里短和亲缘关系所束缚。随着对医院环境的多角度观察，以及对医疗事业发展的进一步了解，在近些年的医疗剧中，医院成为此类电视剧中的重要景观，反映出医学文化与医院环境之间的关系。换言之，医疗剧的核心命题是在展现医院的文化特征和特殊语境，描绘出独属于此空间结构的景观表征。为了塑造好医院这一文化景观，近些年的医疗剧在叙事上大部分都将医院作为固定空间，大篇幅缩小了家庭和情感叙事所占的比例。一方面尽可能还原诸如手术台、问诊室、门诊、病房等客观环境，另一方面也着力刻画固定空间中的动态人物——医生。在《关于唐医生的一切》《问心》中是通过初来乍到却经验丰富的“新”医生的入职，透过一台台专业的手术以及忙碌的门诊、家属来来往往的病房直接反映了医院的职场环境，甚至在《问心》中还花了不少篇幅将护士的工作状态也仿拟出来；而《白色城堡》则是通过实习医生的职业身份将医院中“老”带“新”的工作方式和相关机制表述出来。可以说，正是通过这些特殊的情节设置，医院中医生间的人际关系、医护人员工作的细节等得以艺术性地还原和重塑。不仅如此，这些剧也极力模拟医院中的语言景观，在保证医生专业术语的日常表达的基础上多模态地通过情节、事件的艺术再造，将其科普性、形象化地传递给观众。《问心》中的彩云是一名先心病儿童，而大众对先心病这类疾病并不熟知，关于先心病患者的心脏状态以及救治难度也知之甚少，因此，电视剧在关于这类医学专业知识的处理上，通过男主角周筱风与其律师女友分享工作情况这一情节，借助橘子和苹果两个具象化的水果，向观众展现出先心病患者与正常人心脏的差别。观众既通过对橘子、苹果两样水果的观看，通过视觉感受到了医学知识，也凭借周筱风的讲解，借助听觉更为清晰地了解了先心病这一医学难题。而这样的语言处理既观照了医院这一职场的特殊语境，也照顾到了非医护群体的观剧人群的语言习惯和视听感受。
双线叙事的情感结构
事实上，医院这一景观环境中不仅有医护人员，更有来来往往的病患。而多样化病患群体的影像书写确立了医疗剧天然的群像结构。而在医疗剧中把握好医护之间、医患之间、病患之间的群像关系则能够有效规避掉家庭伦理和爱情传奇叙事的网状结构，编织出特定的医院景观内部的程序序列，搭建出此景观中共同生活的世界。而在这样的群像图谱中，医疗剧不同于其他剧的单一线性结构，多以双线并行交织的手法进行勾勒。一方面，在第一层叙事中它以医护人员的生存体系为核心，将主角去中心化，从相对平衡的主角团队成员的下班日常和个人生活出发，将其亲缘、友情、爱情维系其中，展现多样的情感样本。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这些主角团亦拥有家庭伦理结构以及爱情关系中的身份和属性，可这些情感关系和情绪需求基本都融于工作叙事中，他们是工作关系中变量的一种体现或辅助体系，而并未成为核心主题。例如在《关于唐医生的一切》中唐医生的婚姻、家庭等矛盾并非剧情主线，只是点到为止，且促进她尽快解决矛盾的关键来自她在工作中收获的鼓励和获得的情绪价值。《问心》中周筱风与其母亲方教授的母子纠葛也是通过周筱风在职业中的成长，情感一点点获得抚慰，才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融通和理解。可以说，情感关系依然是医院景观中的“变量”，可此变量则多来自职场中的体验，主要通过工作经历和情感获得折射到其他身份属性上。即他们首先是医生，进而也是父母、夫妻、儿女等，也并没有因此影响了医疗剧中医生群像的塑造。另一方面，在另一层叙事中，医疗题材剧又将患者的故事汇入，将更复杂的社会关系、家庭代际、婚恋问题铺陈其中，透过医院一隅打开更壮阔与曲折多变的世情文化。两条叙事线既并行又相互交织，医生群体始终是叙事主线，而病人的故事则多通过医生的接触和观察展开，多是生活的横截面，抑或是多年遭际的缩影。剧中通过医院这一共同生活的景观嫁接其关系，病人与医生相识在医院里，通过医生主体观察展示出更多元的世态人情，而此纷繁复杂的情感和情绪也影响了医护群体的生活与意识。借助这样的双线并行的情感模型，医疗剧不仅将双线关系在保证主次的前提下多线交织分层叙述，也可将医院这一景观进行内外勾连，在内丰富医院的生态结构，在外又将其巧妙地嵌构在城市生活和社会群体中，并进一步描摹出此景观的象征意义，以医院来写城市、写社会群像，既增加了叙事的“烟火气”，也将治疗的意义从身体上救治伤病引申到情感上的相互“疗愈”。
实际上，医疗剧的好看就在于它的“写实”又“神似”。它的写实在于全景式呈现了医院里的工作和生活，观众既能够看到他们专业的医者的一面，也体会到他们作为平凡人的一面，更进一步领悟到他们为了理想始终一丝不苟、执着求知、救死扶伤的“仁心”。而它的“神似”则应是借助多元的情感谱系勾勒出城市各类人群的精神风貌。剧里既有克制理性却不失温情的医护精英，也应有往来医院的各类人群，主角有魅力，配角有人格。从观众熟悉的城市生活中去触摸观众不曾了解的专业的未知领域，又从医院这一小型景观中去透视整个城市的生活图景。这样交织的情感系统能够将城市生活中的先锋性、包容性以及复杂性都融会贯通，这不仅丰富了电视剧的叙事功能，同样也能够与观众达成情感共鸣。
（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讲师）
